盐城租车东宫之主(十)-最是迷离浅笑

作品分类:全部文章 2018-10-31

东宫之主(十)-最是迷离浅笑
第091章〖烈女〗
上官敏华踏前一步,略微抑头,并不说话。
吕明望见是她来,重威积压,不禁侧开了身子。上官敏华冷哼一声,如意上前一脚踹开大门。众人跟上,随处可见滚作一团的赤身男女,好似此处为万年淫窝。周清眉一路抽气哭去,又时不时地看上官敏华神色,手绢在手中越扯越紧。
上官敏华抿唇速行,踹到第三扇门时,靡靡丝竹声嘎然而止。此屋内先是一静,接着娇声软语频频响起:“哎呀呀,将军大人,你家娘子又来寻你了,真是扫
司空萧正与数名女子嬉戏,嘴着叼着酒杯,背上还坐着一个轻细女子给他斟酒,闻那些女子娇嗔,道:“美人儿不要怕,我,”他连打数个酒嗝,接着说道,“我马上把她赶回去!”
说着,搂腰抱过那骑在他背上的女子胡乱亲吻一通,故意要激起周清眉的怒气一般。待他转过脸,睁开醉眼,恍觉今日情况不对。他立马推开那个形若全裸的裹丝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色不知是喜还是悲。
屋子里众人也觉有异,玩笑的神情渐渐敛去,悄悄打量门边站着的少女,以及屋中间不语的司空萧,两两对立。
上官敏华咬着牙,踩着重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司空萧跟前,甩给他重重一记耳括子,这一记用尽她全身力气,她自己打歪了身子,司空萧也斜斜转过脸承受这深沉的怒火。
周清眉啊声惊叫,忙冲到司空萧旁边,心疼地抚着他受伤的面颊。又是痛惜又是生气,道:“敏华妹妹,你打青山哥哥做甚?都是这些狐媚子不好。我们杀了她们就是了。”
司空萧拉下周清眉怜惜轻抚的手,深深地看着上官敏华。眼神流露出厚重的伤感情绪。
见他还不知悔改,上官敏华气得浑身都哆嗦,骂道:“你就这样回报你大哥!你对得起他吗?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挥出手掌还要打,便被眼疾手快地周清眉抱住。哭叫道:“要打你打我好了,是我不好,青山哥哥才去找外面的女人。。
周清眉哭闹得这般厉害,叫上官敏华心里都有些酸涩,她小心地拉开周清眉,道:“你这样激动作甚,顾着些肚子里的孩子!”
“我,我有孩子了?”周清眉大惊,哀色中露出狂喜之光。瘦削地身子忽地有了力气,她冲过去,抱住司空萧的腰。语带为人母地喜悦,还有些许恋人的羞涩。情意深深地吐露道。“青山哥哥,你要做爹爹了。。。”
上官敏华微微转过脸。深吸一口气,压下腾腾怒意,冷声道:“回骆城去,这里不适合你们!”
司空萧还要说什么,便被上官敏华嚎回去:“马上给我滚!再让我知道你到这种地方来,我打断你的
“啪啪啪”楼上传来一阵子拍掌声,上官敏华微微抬头,见周承熙着无色玄衣,单膝曲起坐于转角滑栏上,神容戏谑,朗声笑道:“良娣今日好大的脾气。”
“不扰太子雅兴。”上官敏华温温婉婉地福了个身,神色坦然,叫如意督促并护送司空萧和周清眉出去。
她这般平静坦然,就像未曾看到与周承熙缠绵的裸女一般,倒叫那些围观者好生奇怪,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太子殿下,她就是太子府地良娣么?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宽宏大量得很。今儿个也不知吹什么风,竟叫大周最大度的痴情女闹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司空少将军的奸哩。”
这话语间的讥讽与嘲弄苏星柏,这屋子里头的人是听得明明白白;这里头挑拨里间的意味之重,这屋子里头的人没有一个不明白;端看上官敏华如何得体地应对,岂料众目睽睽期盼良久,这女子依旧不冷不淡地轻轻浅笑,好似未曾听闻对方的挑衅之言。
周承熙摸着下巴,神色忽地诡异,大笑道:“良娣急什么,这儿还有个将军等着你地巴掌呢上官敏华有些狐疑,只见内室有人掀起帘子,探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满身的不安与扭捏,他低着头,红着脖子,慢慢踱到上官敏华旁,低低叫了声:“小姐。”
“是子厚啊,原来你也长大了。”上官敏华有些感叹,转眼间,昔日那个挂着两管鼻水脏兮兮地小鬼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成可以逛青楼了。
柳子厚猛然抬头,惊喜地呼道:“小姐,您不怪我?”
上官敏华奇怪反问,道:“怪你作甚?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过么,年轻人该节制些,大白天这么闹对身子不好。”
她未想及自身年纪,倚老卖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养身之道,把柳子厚训得头点如小鸡啄米,把周承熙气得鼻孔生烟,砸烂楼杆而走,把周清眉等一帮子人绕得云蒸雾绕,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地她。
待周承熙气走此处,上官敏华止不住浅浅笑意,道:“你送司空将军夫妇回去。”
两边交错身间,那个老鸨领着一帮子人进来,看住屋内所有人,说谁也不能走,没人能坏了青黛楼地规矩。
言下之意,若周清眉把司空萧带走,那就是正室闹妓馆收复丈夫之心成功,那就是自砸青黛楼的招牌!
“郡主娘娘,您就当可怜、可怜老身,老婆子有几百口子人要养,只好得罪了。”
青黛楼老鸨带来地人孔武有力,显是楼里自养的打手,个个好把式,柳子厚嗷嗷大叫,护在上官敏华附近,司空萧和如意、吉祥和那些打手扭打成一团,摔人摔得痛快。打闹间,楼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原来是两府带来的家丁和青黛楼的打手闹起来,场面煞是混乱,很久之后,大都府尹与城内卫士才赶来,阻止这出闹剧。
府衙之人不管闹事者是何来头,统统用锁链绑了带到衙门收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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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三妻〗
府衙之人不管闹事者是何来头,统统用锁链绑了带到衙门收监。
一大票人男女分拘两室,上官敏华他们以为此事即稍停。岂料同牢中的青黛楼打手双腕一个用力,那虚架的木枷便落地。他们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举起铁拳在牢房内大肆教训两个被制住手脚少将军。
这些人手上有硬功夫,不到片刻,司空萧与柳子厚便被打翻在地,还被按在牢底往死里踢打。
周清眉双手紧抓铁栏,又哭又叫,却见狱卒似无所觉,照样喝酒猜拳赌钱。上官敏华又惊又怒,青黛楼背后权势有这样大么?还是预备杀鸡敬猴!
这边女监锁着的老鸨眉开眼笑,几个姑娘还建议也给眼前两个皇亲一顿饱揍,让她们记住青黛楼不是好惹的,老鸨欣然同意。
望着那些准备过来撕人脸皮的青楼姑娘,周清眉止住了哭声,不住地向后退,口中喊道:“你们、你们敢!我叫爹爹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上官敏华一把扯过周清眉,将她护在身后,眼睛紧紧锁住那个老鸨,冷面相对,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哎哟哟,老身好怕哟。”老鸨扯着手绢,拿腔捏调怪叫道,两眼一瞪,手一挥,“丫头们,蛮管她是谁,都给老娘我做了再说,天塌下来老娘顶巴郎仔!”
那几个青楼女子又从发髻上取下金银钗,虎视眈眈地向两个弱女子扑过去。上官敏华只说道:“闭气。”随即手一扬,一阵迷雾飘过,那些个不经事的女子纷纷倒下。
周清眉展开手绢左右互挥,迷烟散去后。她冲地上那些昏迷的女子眨眨眼,随手抹去脸上水痕,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木棒。冲那个老鸨扑过去,拼命甩打。踩过那些女子无法动弹的身子,还恶劣劣地叫道:“敢打本郡主,我要你们好看!踩死你们这群狐狸精!”
就在这时,嘭叭,哐当当。数声响动后,大都府衙牢门被人踹翻在地。强烈的日光从东南面投进来,叫人好一阵晃眼。后头还跟着好几个不停求饶地衙役:“殿下饶命,饶命”之类的话。
“什么人,敢私闯府衙,不要命了?”喝酒赌钱那几个狱卒,拿起大刀,狐假虎威地喝道。
破门而入的那个男子,一把拽过其中一个人地褂衣。上前就是一拳,将人打得口鼻喷血,随即抛开抓起下一个又是一拳。那些个狱卒被烈酒掏空了底子。经不住这人三拳五脚,纷纷倒地。许已毙命。
后面冲上去的持刀狱卒不敢再上前。见那人微起步上前,他们集体倒退一大步。瞧得后头观战地人心里头一阵好笑。色厉内荏不外如是。
“我的人也敢碰!”一声断喝,闯入者猛地上前,整个人冲进狱卒中,虎拳威威,一拳放倒一个,本来是极英雄的场面,生生因那喷溅的鲜血、断裂的骨齿染上浓厚地残暴阴影。
外面的人渐渐靠近底狱,上官敏华已然认出施暴者仍周承熙。如周清眉者,见到他来,手中木棒早已落地,细肩缩在一起,躲在上官敏华后头,手脚有些发抖。
青黛楼那些打手见有人来救,放开手下头破血流的两人,起身推开牢门,将手腕转得关节直响,皮笑肉不笑地叫道:“哪个杂碎敢坏你爷爷好事!”
周承熙飞起一脚,便将打先的高块头打手一脚踹翻,这一脚直将那人踢碎五脏六腑,淤血狂飙而死。周承熙转转头,脖颈处骨关节也哗啦啦作响,他阴恻恻地问道:“哪个要做杂碎爷爷?”那些打手见同伴一击即死,本是五官扭曲愤怒欲杀之后快,只听得周承熙这几个字,有人忽地认出他的身份来,哆嗦地抖道:“太、太子,”众人猛然跪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
以周承熙的秉性,求饶是没用的。这些人跪地求饶倒便宜他下手,正预备一脚一个踹死,忽闻有人喊道:“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呐!”远远地,大都府的府尹匆忙赶来,想阻止周承熙施虐。可这混世魔王杀得兴起,将拦路者推开,继续施暴。
那府尹打了个踉跄,正好摔到上官敏华和周清眉身前,他稳住身形后,见到牢中锁着女子的身份,倒抽一口冷气,忙招手叫后面跟着地人来开锁,边点头边为自己开脱罪责:“郡主娘娘,良娣娘娘受惊了。”这府尹旧姓陈,是江一流母亲那边的兄弟,昔日与上官诚关系也属亲厚。
只是如今再无人会卖上官家的面子。
周清眉冲他连连喷气,告诉他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罢休。上官敏华并不理会,牢门一开,她便快步走到对面牢房,微微扫过司空萧,周清眉早已跟上来将他扶起。她转向牢中另一男子,见柳子厚也已起身,周身见伤,额角处还破了好大一个洞,鲜红地血汩汩地冒热气流淌。
上官敏华神情刷地冰冷,牙咬得死紧。柳子厚接过她递过去的手绢,摁住流血处,咧开嘴,安抚道:“小姐,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上官敏华抿唇转过身,不去看他那狼狈地模样,因为那会再一次提醒她,如今为人鱼肉地可悲处境。
牢门外,不论陈府尹说什么,也没能阻止施虐者。周清眉和司空萧抱在一起,不敢看那拳越挥越快越凶残的人。只见周承熙双目赤红,杀兴愈发浓烈,不停地揍打那些打手地身子,脸孔上都沾上好些残血。上官敏华瞧着好一阵厌恶,走过去,骂道:“有完没完?想叫人参你一本去守皇陵不成周承熙这才停下来,随手一抹,脸上血渍一片模糊。他扯过上官敏华的披帛便擦涂,随手一甩,拽了上官敏华,扬长而去。
将她甩上马车后,周承熙也冲进去,四肢大张,眼眸微敛,欲闭目养神。上官敏华微挑起车帘,经过青溪半里桥,她阴冷冷地一笑,心中拿定主意,管这青黛楼背后之人是谁,她非铲了它!
闭目的周承熙忽地出声,道:“你这叫自讨苦吃,若为太子妃,哪个敢锁你!”
上官敏华皮笑肉不笑,回道:“这风凉话说得倒漂亮,有本事找你那三个大小老婆撒气去!”
周承熙忽地睁开眼,寒气嗖嗖,上官敏华不痛不痒,继续轻飘飘地讽刺道:“除了恐吓我还能做什么?瞧你那点出息,也怪不得她们三个不把你的人放在眼里喽,羽林军的右将军呢,还不是说打便打,你这太子爷做得还真是威风八面。”
大都府尹是江家的人,也就是太子府那位良娣的娘家人。青黛楼后头有人撑腰不假,但能不顾左右羽林军之名对柳子厚下手的,放眼大周,还没哪派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犯太子的忌讳。
这是原因之一,其二就是周承熙的心病。
太子府里头那三个女人,背后势力都不容小觑。本来是好事,有助于周承熙稳固太子之位。然而,因为皇帝飘忽的态度,任家与江家的支持态度也很暧昧。既知自己其实处处受制肘,还要受几个没见识的女子胁迫,周承熙不回太子府原因可想而知。
上官敏华此时挑破了它,自是有她的用意在。周承熙本是狂怒,忽地想通什么,他单手支首,满面邪肆笑容,对她一挑眉,诱惑似地笑道:“本太子便遂一次你的愿,找那几个女人由头去,叫天下人都知晓,上官良娣可是小王心尖子,谁也动不得!”
“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小王我就想做什么喽。”
两人各自笑得深沉,心底分别打着算盘,要借这件事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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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山风〗
山风
怒斥太子残暴、荒虐、无视法纪的大都府暴力喋血折子最终还是出现在皇帝案前,在朝堂上,皇帝龙颜大怒,大骂案中主犯周承熙,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这件事也少不得被人诟病,以至于太子的名声一落千丈,有御史台的老先生用词严厉,把太子之位人选应具备的人品道德标准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大周的太宗高宗,只差没点明周承熙暴虐嗜杀荒淫的本性不适合太子之位。
皇帝差人将这样的折子送到太子府,让周承熙好好反省。周承熙拿起折子,看也不看便甩到上官敏华脚下,冷哼不断自骂那些老不死。上官敏华捡起来看后,掩不住眼中光芒绽放。周承熙看到,便问:“我做不成太子,你很高兴?”上官敏华合上折子,轻扔于案上,收紧披帛,一整神色,道:“你会把吃进嘴巴里的肉吐出来?”
周承熙大笑,道:“贱骨头,和你说话就是痛快!”
说话间,有人走进来伏倒:“禀太子,侧妃娘娘熬了八宝莲子羹,请殿下过清秋阁赏
“滚!”周承熙拿起茶碗就砸出去,回话的人顶着额头的破角迅速退下。上官敏华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书自在地翻看,周承熙打了一个人后似乎还不解气,他呼地站起来华佗五禽戏,嘴里骂骂咧咧道:“敢管老子的闲事,我叫你们好看。”
他拿起剑,匆忙走出一心居。踏出院子前,对左右吩咐道:“没本太子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周承熙提剑冲到清秋阁后。陆续有侍人在一心院外头探头探脑,均被人拦下。眼过晌午,院子外请求见上官良娣的人围成三圈。太子思过三个月来。这类事隔三差五地上演,上官敏华早已放下帘子。坐于塌前,耐心地等候上钩的鱼。
午时三刻,外面地近侍还是放进人来。上官敏华放下手中书,任那人慢慢打量。
同时,她也不避不让地回视对方。在周承熙那几个跟班中。洛生显得格外年轻,神态也活络,挡不住骨子里那股轻浮的贵公子气派。若把他当成只会喝酒斗鸡的公子哥,那就大错特错。从太子府没有一个洛氏女子,上官敏华就知道,这个洛生绝不能等闲视之。
洛生尽量显得有礼,但恶声恶气地口气还是暴露了他骨子里对上官敏华的不喜。他要上官敏华去阻止周承熙“折磨那两个可怜地女人”,也就是侧妃任氏和江良娣。
自打周承熙禁足太子府,太子本尊就常去找清秋阁两个女人的晦气。打杀她们的贴身侍女乳母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若起了兴致。周承熙便叫人给她们上刑,折腾得清秋阁的人个个哭爹喊娘。这便是洛生口中说的折磨上官敏华也不和他废话。微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地游戏?”
洛生来求人本就不甘不愿。听这个他最看不上眼的女人如此讥讽,甩袖就走。上官敏华心中默默数。一二三。第四步,洛生转过头,硬梆梆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上官敏华笑道:“不想怎么样,你叫院子外头那两个人把柳子厚弄回驻马滩去。”
洛生气得差点蹦起来,手指顶上对方的鼻子,大骂道:“你个臭女人,想得美,呸,我告诉你,想插手军队,门都没有!”
他如此生气与大周的军府制息息相关,别看柳子厚已官拜右羽林军的少将军,从实质上讲,禁军大将军的位置还不如军队中的小团长更有权利。上官敏华让司空萧和柳子厚远离京都,也是为了日后两人能远离大都风云乍变时期。
见洛生明白自己的意思,上官敏华当然不会生气。她笑得极欢畅,道:“洛大公子还是和任公子、江公子商量商量,再回话不迟。唔,也别想太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太子殿下的耐心不是很多。”
洛生怒气冲冲出门与人交涉,不一会儿,他黑着脸回来,上官敏华知道,任家与江家妥协了。
她对洛生说道:“你把柳子厚调任状拿给太子殿下,他就明白诸位地立场,日后绝不会为难于两位姐姐。”
洛生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神情一副挣扎的模样,最后他像豁出去一样,臭着一张小帅脸,先咳嗽两声,然后毫不客气地问道:“喂,女人,你知道殿下为何疏远任复秋和江一流?”
“洛公子这般聪明岂会不知?”上官敏华闻言大惊,她将小扇上举两寸,遮住自己过于夸张的惊讶神态,在洛生恼差成怒准备走人前,解释道,“他们不该把自家姐妹安插进太子府。像洛公子这般做便极好。”
“那不是安插,是表明忠心!”洛生急得舌头与牙齿搅在一处,辩驳道,“这是官员向皇室效忠地一向作法。任家、江家绝对是支持太子的。若我那傻大姐(指洛可言)未入二皇子府,哼,你连良娣都轮不上!”
上官敏华微打了个呵欠,道:“很显然,你那位太子爷不吃这一套。”
“不可能,你在撒谎。”洛生不信她分析出地理由,透露出周承熙并不排斥迎娶朝中重臣子女充入嫔妃,能助他荣登大宝地人即使憎恶如上官敏华者他也照娶不误的信息。
由此,上官敏华对周承熙闹别扭地心态有了几分肯定的把握。周承熙离孤家寡人一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之前,她以为他的种种虐人行为是在表明他不想失去两个似友的跟班。
想到趣处,上官敏华忍不住笑意,轻轻摇了摇小扇,道:“你可以不信。如果他们两个到太子殿下跟前说,任侧妃,江良娣生死、一切荣辱与他们无关,太子殿下还是不改初衷的话,你尽可以到此处寻我晦气。”
洛生将信将疑地离开,院子外的人也渐渐散去。
日落时分,周承熙喝得醉熏熏地来到一心院,满脸红光,神采飞扬,吐着酒气的同时,向上官敏华叽哩呱啦地说起行军中的趣事,三句不离任复秋和江一流。
上官敏华用扇挡住口鼻,叫来外面的侍者将不承认自己已喝醉的周承熙送进太子妃的院子。目送那些离去的人,她心底笑得很自得,周承熙同学原来也有这么清纯的一面,舍不得任复秋、江一流、洛生这几个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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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风过〗
翌日晨曦微薄,上官敏华便起身在窗前等明慧居那边的消息。明慧居里是当朝太子妃,与清秋阁的侧妃为邻,离上官敏华所在的一心院是东西两个方向。
微蓝夜色中,暗卫如意匆匆走进一心院,传达上官敏华等了一晚上的结果。
“太子爷酒醒后,侍女进屋收整,不到片刻,便听到屋内众多侍女的尖叫,以及金盆投地的声音。属下要上前查探时,就看到那些侍女满脸恐惧地从屋内跑出来,隐隐带着一股血腥之气,后面有些女子裙摆上沾有血渍,屋内有太子妃的哭声,属下离去前,见太子爷的内侍将陈氏(太子妃乳娘)拖到前院行笞刑。”
上官敏华眼皮子一跳,道:“当真如此?”
如意未起身,手一躬,道:“属下不敢隐瞒。”
“好!”上官敏华有些失态,她猛地转过身,“除太子爷,今日谁也不见。”
如意退下,上官敏华在屋子里再也止不住脸上笑意,她用手压压嘴角,安抚自己过于激动的心跳声,道:“这才刚刚开始,不要急,我们千万不要急。”
朝阳初升,光华万丈,映亮窗外空旷的院落。周承熙带着强烈的杀意,怒色冲天地踹开一心院的院门,上官敏华站在窗后,看得分明,她抓起一把纱扇,遮住自己的唇角,等对方寻衅。
“你这根贱骨头,你早知她的事,算计好等我出丑!”周承熙一上来,便用沾血的剑抵住上官敏华的脖颈。那副吃人的模样,几乎就要将上官敏华地脖子穿个对洞。
她面不改色,在扇子后头说道:“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又不是傻子,我能让你出什么
周承熙剑尖再向前抵了抵。一丝血流划落,上官敏华皱皱眉,做痛苦状。周承熙尽管没有收剑,力道也微微回收,尽管依然怒气涛天。也允许她解释。昨晚他喝醉酒进的是一心院,为何清晨醒来是在太子妃的明慧居。上官敏华淡然回道:“你去东院,是明慧居那边安排地,与我何干?”
周承熙不信,上官敏华做势骂道:“你以为这院子里谁做主?我可使唤不动她太子妃的人。”
“真地不是你做地?”
上官敏华没有直接回答,讽刺道:“你在那边受了气,到我这儿发什么火?”
周承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扔掉手中剑。坐于他惯常的位置上,拿起茶碗喝隔夜凉水,面色阴沉。似在思考重大问题。上官敏华自顾自地叫人安排膳食,周承熙见状便去同食。她拿扇掩面。皱眉道:“臭死了。来人,请殿下洗漱。”
“滚!”周承熙哼了一句。外面的侍女便不敢进来。上官敏华很生气,便问他想做什么。周承熙阴阴一笑,道:“你来!别说你不会伺候人,我的良娣娘娘。”
上官敏华反唇相讥:“难道还要我给你脱衣搓澡不成?”
周承熙理所当然地点头,上官敏华想把扇子砸到他脑袋上,却被周承熙抢先一步,单手拽着手腕进了院后的玉池。哗啦一声,两人同时落水。绸衫半飘浮在水面上,周承熙将上官敏华单臂搂住,两具年轻地身子紧紧相贴。
然后,上官敏华察觉到周承熙身上所起的变化,她有些花容失色,周承熙邪邪一笑,将她往自己的欲望之源压得更近,并在她耳旁轻语道:“再不老实,我就在这儿要了你!”
两人私处贴得如此之近,危机如此之重,上官敏华自然不会挣扎。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稳住心神,问道:“你要问什么?”
“哼,那个贱货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呢,上官敏华挑挑眉,轻语道:“没头没尾的,你叫我说什么?”
周承熙脸色一变,捏住怀里女子的下巴,脑袋一低便在她唇瓣上极尽挑逗之能事,末了还在她唇瓣上咬出一道血痕,才放开上官敏华。
两人在池子里呼呼喘息,周承熙邪望上官敏华半裸地香肩,一副得不到餍足的急色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所有地热情全部浇灭,他冷冷道:“上官敏华,本太子再给你一次机会!那贱货婚前失贞,你究竟知不知道?”
“不知道!”上官敏华斩钉截铁地吼道,在周承熙彻底暴怒之前,她把理由说出来,“太子妃的闺仪自有宫中教女掌管,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会未卜先知?”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
上官敏华微微放缓口气,对盛怒中地人说道:“先不说我和太子妃素不往来,怎么会知道她私下里和谁爬墙?再说,府里管事地都是你三个老婆的人,我到哪儿打听消息?”
周承熙默不作声地摸着手上地玉戒,神情冰冷阴沉,周身都散发出浓浓的危险气息。上官敏华泡在水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冷意侵身,她不由自主地连打了数个喷嚏。
“冷了?”周承熙挑眉邪笑,勾唇轻问道。这家伙的声音还真是该死地性感,上官敏华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两股间男子的欲望陡然变大,只听周承熙低笑一声,不由分说低下头来就是一阵深吻,慢慢转移到脖颈间,然后深埋于她的胸前啃咬。
曾有的记忆在脑海里翩飞,上官敏华有些情动,刚要回应笑之大学,猛地想起身在何处。她浑身一僵,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抓住什么。这时,抓住她双肩的男子,停下亲吻,抬起头哈哈大笑,见上官敏华仍是一脸莫明的样子,他的神色蓦然开朗,如花开四季,如骄阳释放。“真是个笨蛋,今儿个放你一马!”周承熙眼底是真真切切地欢喜,他跳上池边,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上官敏华实在想不通,这个人的性情怎么比女人还变化无常。
第095章〖此情〗
“啊啾
“还不上来?”
周承熙一把将上官敏华拎出水面,见她还有些痴呆,点点她的鼻子,问道:“想不明白?”
上官敏华老实地点头,周承熙又大笑,在她唇上轻啄数点,一时间玉池边柔情蜜情无限。半晌,周承熙才克制住自己南和信息港,脱下湿外套裹住上官敏华,搂住她的腰咻地飞奔回一心院,叫人给上官敏华换掉湿衣。
等她换好裙衫出来,周承熙已把早膳解决掉,见她低头出来,语气又回到冰冷到碾出冰粒子的程度,冷冷威胁道:“你这么聪明不要我教,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和哪个男的眉来眼去,本太子会叫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吕明望,玲珑,你们守住她,别让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本太子的良娣!”
吕明望与玲珑一前一后走进大厅,盐城租车沉声领命。听完命令后,两人退出院外,隐在暗处。周承熙的解释是防止东院的人来欺负她。
上官敏华额间青筋猛地跳动,她低头把玩扇柄不说话。周承熙离开后,她才抬起头,伸手狠狠擦自己唇上的药痕,眸色冰冷,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发笑。她微一抬手,吉祥从暗处闪出,单膝跪倒,她问道:“风声放出去了?”
“是,侧妃娘娘顷刻便到。”
话音刚落,院门前便有侍女传信,侧妃江氏到访。
“一切依计行事。”吉祥领命退下。
上官敏华则外出迎客,江琦云打量了她身边左右侍卫,轻轻笑道:“殿下将这两个贴身之人也赏下,妹妹真是有福气。”
“侧妃娘娘客气。”两人边寒暄边走向花厅,待她坐下后。上官敏华便问她所来为何。江琦云笑得清清淡淡,口中语气不带半点情绪,轻语道:“妹妹真是个爽快人。蔡嬷嬷,端上来吧。”
一碗乌漆抹黑的药盅放到上官敏华面前。刺鼻的味道激得人几欲呕吐。上官敏华自然知这便是皇家最盛行的芜子汤金宝学圻家印,她暗暗拧了自己一把,逼出两滴热泪后,低低道:“不喝!”
“妹妹这是要做什么?想母凭子贵夺回太子妃之位,姐姐劝你早些绝了这念头初雪钢琴谱。你上官家昔日名门,今日只余你一个,还是收敛些脾气好给你上官家留点根。”
江琦云朝人使个眼色,几个粗壮的粗使侍女按住上官敏华挣扎扭曲地身子,那个老嬷嬷脸色一拧,准备给她硬灌。上官敏华咬紧牙关坚决不喝,屋外留的两个人马上来救场。玲珑去搬救兵,吕明望冲进来,一掌打翻药盅。
他怀里抱着的剑半出鞘。剑气森寒锁住蔡嬷嬷,并不说话。江琦云叭地一声,将玉骨扇重重拍在桌面上。喝道:“反了!做下人地胆敢如此放肆!拿来,我亲自喂。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拦?!”
“娘娘善心。此药性猛,上官良娣若饮下。也去了半条命。”吕明望木然地求情兼做阻止之态。
上官敏华缩在吕明望后头,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道:“敏华自进太子府,步步谨慎,事事小心,从不敢坏府里规矩,太子爷禁足在府,要谁人服伺,敏华也从未曾多加妄言。昨夜之误,今晨之乱皆非敏华能挡。敏华孤身一人赖活于世,只求不辜负母亲一片苦心,更不曾想过要借母凭子贵翻身,娘娘何苦还要来为难于我?”
说着还很应景地落下两滴伤心泪,猛地便被人搂入怀里,好声安抚。
这时机把握得是刚刚好,周承熙搂着低他数头的上官敏华,一巴掌将江琦云打了出去。这个从来不知怜惜女人为何事地野蛮太子,彪悍得连女人也杀,更不要说“轻轻”一记巴掌了。
做戏一定要做到家,上官敏华躲在那儿吸鼻水,看江琦云带着红色的五指印满脸羞愤之色,带着一帮子人恨恨离去。她未曾抬头,便被搂抱她之人重重推于地上,她伏在地上也不起身,就听周承熙嫌恶的声音传来。
他骂道:“这点破事哭什么哭!别叫我瞧不上你,我只帮你一次,以后再拿这种事来烦我,我先剁了你!听到没有?”
“唔。”上官敏华哪里敢多话,她怕她要控制不住笑出来。
周承熙气得不轻,甩上大门离去。如意扶起她,轻声问她可曾受伤,她摇摇头,低语道:“十五还是去进香。”
如意收拾一番,吕明望见无他事,抱着剑退出屋外,依旧和玲珑面面相对。
过了些日子,周承熙的禁足令日满回去上朝。上官敏华进香回来,看到自己挂于窗楣上的五彩络子落地,她微微笑起来,对左右道:“叫厨房加菜,今晚去请太子爷来一心院共赏明
传膳侍女应声退下,吕明望和玲珑留在外面,上官敏华和往常一般走进屋子,在里头转了一圈,她举起一本书,吉祥便书阁暗处现出身,不待她问话,吉祥便屈膝回道:“小姐所料不差,任良娣遣人取走了案上首卷策册。”
“唔,告诉大师爷,依计行事。”上官敏华平心静气地吩咐道,见吉祥还有话要说地样子,便让他大胆地说。
“属下担心被太子爷看出蹊跷,到时小姐如何圆话上官敏华低低一笑,她心情极好,便解释道:“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来问我。你要知道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一边,”她呵呵而笑,冷冷地低喃道,“他只会一心扑在上面,用所有的魄力做出成绩,好在我面前炫耀。哼,”
“原来小姐都看在眼里。”
上官敏华一抬眼,问道:“唔,怎么说?”吉祥一低头,道:“大师爷本要属下提醒小姐,莫忘家仇。如今看来,是大师爷多虑。”
“你回去告诉他,”上官敏华冷冷讥讽道,“我不是上官雪华分不出好歹,叫上官哥哥放宽心!”
“小姐息怒,是属下逾矩。”
第096章〖废诏〗
“阴魂不散!”上官敏华直视窗外玲珑藏身之处,也不知说的是哪一个。吉祥迅速隐退,到了晚上,周承熙神色阴郁地来赴宴。上官敏华早命人在院子里备好酒水,还特意换了身小簇金菊花长裙,与之盈盈相对。
上官敏华见他神色不对,便心知肚明。年轻人有热血有冲劲要干一番事业,偏有那些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头子们挡路,他必是又在朝堂受人非议,想杀又不能,好像样样都不如他意。
她也不点破,只管劝他喝酒:“殿下,请。”
周承熙一饮而尽,她又给他满上。
清酒佳人待明月,周承熙举起酒杯,看月下娇女柔情斟酒,他融化了脸上神色,调笑道:“你这是在讨好本太子?好雅上官敏华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并不买他帐。周承熙已习惯她无视尊卑的平淡态度,他今夜心情之好连这白眼也受得甘之如饴。酒到酣处,上官敏华起身,道:“我去拿点东西。”
周承熙像想到什么妙处,低沉地大笑,上官敏华进屋东翻西翻装了会样子,脸色难看地回到院子里。周承熙见她空手出来,取笑道:“莫非你是要将自己送于本太子,咯咯,过来,本太子会好好疼惜你的。”
上官敏华生气地拿起酒盏砸他,周承熙转了个弯,自以为想通,便道:“丢了什么宝贝,赶明儿个本太子给你十个八个。好了,别闹。留着点力气在床上伺候我才是”
上官敏华一把推开他,骂道:“要上床找你的大小老婆去!”
周承熙未曾防备,便摔到地上。他酒醒大半,回喝道:“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给我滚。滚,你们这些个混蛋,就知道欺负我,我绝不会让人得逞!”
周承熙怒气勃发,见她坚贞不屈的模样。不怒反笑报告狗班长,回道:“有你的!上官敏华,我就如你的意,去找别地女人上床!”
说完,一脚踢翻月几,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怒气大步离去。
银色月光下,上官敏华勾唇冷冷而笑,对听到响动出来的侍者们说道:“各领十鞭!”
同时,她让人搬出檀琴。坐于院中海棠树下,十指拨动,《十面埋伏》在这萧杀之夜地前夕听来。分外煞人。
吕明望问道:“也是她将人骂走,这又是何意?玲珑解道:“小姐心中有难解之题便奏此曲。”
上官敏华沉着脸。目中寒光点点。遥视东面的院子,手上动作不停。琴音寅夜不歇。四更时分,吉祥来报:太子殿下入宫上朝。辰时,任良娣出府,直奔任府,取得任尚书保守地中立支持;巳时,江侧妃入宫,江惠妃一口应承相助;申时,两人大功告成同时回府。
翌日,任复秋和江一流约见洛生,未几,三人联袂到太子府与周承熙商谈,几个人在书房推敲三日,周承熙一锤定音,在朝堂上推行新策。
吉祥即日又报,周承熙递上去的新策奏折,皇帝批准了。
至此,上官敏华才放软了僵硬的背脊,也才敢放纵自己喜悦奔放的良娣娘娘,国师大人有请。”
上官敏华心一紧,暗暗提醒自己注意。她随着宫人来到明月湖旁,秦关月背立于杨柳树下,含着柳叶对着秋天的湖水吹弹,曲子地旋律不是别的,正是当日她奏的《十面埋伏》。
待他奏完一曲,上官敏华才出声:“夫子。”
“唔,敏华来了。”秦关月并未转身,动手起卷一个新的柳哨,他轻轻问道,“为了让更多的人去开荒垦种便禁人狎妓,禁烟花赌场,禁人蓄不事劳作的侍卑,这策案是你做的?”
“是的。”上官敏华并不隐瞒。
秦关月叹息一声,道:“听起来于大周大有裨益,实则危机深藏,会惹出大乱子。”
既然在皇帝询问的时候没有阻止,上官敏华就知道秦关月也不会去提醒周承熙。她送他一句:“夫子高见。”
秦关月停下手上动作,道:“这湖景可美?”
“敏华满身罪孽,实不宜相论这圣洁之景。”
“呵呵,景虽好,又谁知这湖下埋藏了多少冤魂?”秦关月扔掉手中揉烂地柳叶,转了话题,说道,“当日应承你及笈时为你取字,元殊二字可好?”
上官敏华点点头,和秦关月道别后便回府。
周承熙果如她所想,并未就朝中大事与她商量,日日早出晚归,夜宿也在江氏与任氏两房之间轮流,太子府平静的氛围之下,透着弦断的不确定。
新策推行一个月,大都周角百姓拍手称赞,京都内富豪高官抬厚礼频繁出入太子府,均被恶犬赶了回去。第二个月,新策向十二州府普及,反对声浪渐起。太子周承熙重兵压镇,制止了反对者。第三个月,新策奉行官员举步维坚,甚至不能到府就任。
半年后,大周上下反对声浪滔滔,各地州府送上来弹骇太子周承熙滥用军权残害忠良与平民地奏折能装三牛车。最不妙的是,出入二皇子府地实权派人物渐渐多了起来就在这关头,不知从何处传出,太子周承熙主力推行禁狎妓一事与女人有关。人们纷纷传言,太子周承熙为了博绝代佳人一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全力清除大周地妓馆。
不久,主角身份经青黛楼老鸨暴料老鸭头战法,仍太子府的良娣,此女旧袭上官府,昔年有聪慧冠绝大周之称。
人们恍然大悟,这个引发未来皇帝冲冠一怒地红颜祸水,原来就是那个上官敏华:真是不守妇道啊,哪个正经人家女子上香会上到青溪半里桥去哦。
这女子的名声越传越糟,又有另一种声音出来,说上官敏华是去抓奸。人人都说,她深爱太子周承熙不可自拔,又因她父母死得早,没有家教,不惜以身犯险,亲入妓寮,只为把太子从妓女身上的心抢回来。
因此,她被人们称作大周绝不能娶的可怜女人。
在荡妇与妒妇之间,选后者总好过前者人人唾弃,“流芳千古”。
所以,知情人均选择沉默。
大周流言四起,人心又惶惶,到处都充斥着太子断人子孙的刀,皇帝再也坐不住。新策坚持了八个月左右,皇帝下旨太子回府养身子,另命二皇子主管推行新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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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谋逆〗
正德二十四年末,还有两月便是新春,家家忙着置办年货,闹闹火火好过年。
因为新策受到朝中上下的诽议,皇帝命太子留在太子府养伤,无事不必入宫,早朝也免。
一旨形同废诏,年关将近,太子府门前冷落鞍马息,府内乌云笼罩,万雷奔腾,府里的人三魂丢二魄,万分羡慕服侍一心院主子的侍从们。上官敏华如往常般度日,偶尔弹弹曲子,逍遥自如得让人眼红,院外墙角被扒断的木栅便是实证。如意如实地向她描述周承熙在院外愤慨咬牙的模样,还问什么时候收网。
她摇摇扇子,轻轻吐露道:“等。”
这晚,上官敏华又在院子奏不伦不类的《十面埋伏》,吕明望捧着一把胡琴走进来,跟她说,十面埋伏一曲最宜用北漠漠的乐器弹奏。
上官敏华按住琴弦,看了一眼那把未经改良的琵琶前身,微微笑道:“这是何物?从未见过,如何奏曲?”
吕明望松了一口气,道:“此物名,驻马滩大捷时,太子爷曾奏此曲鼓舞士气。”
他眼巴巴地看着上官敏华,等着她把话接下去。上官敏华心中好笑,从善如流地接道:“我有这个耳福吗?”
吕明望忙点头,道:“有的,属下马上去请太子爷。”
周承熙早已候在院外,其实今夜听曲是虚,求教解惑才是真。上官敏华偏做不知情样,请他奏曲以飨。周承熙叫左右退下,臭着脸抱琴而弹。于高处草草收音。
上官敏华倒有些意犹未尽,因为十面埋伏一曲,由这个胸中自有杀伐果断之气的野心家奏来。肃杀琴音中隐隐藏有金戈铁马,当真是让人身临其境。好似西楚霸王被困垓下,情势已然危急到毫无退路。
她想开口赞几句,周承熙憋着气,拦住她未出口的话,道:“闲话少说。”
“太子爷又想听些什么?”
这句话就让周承熙几近暴怒。他狠狠地捏着拳头,没有暴跳如雷,任凭关骨节发出喀啦的声响,他深吸几口气,压低声音,问道:“我要知道新策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别说你不知道!”
上官敏华眉尖挑起,道:“我确是不知,早和你说过,我不会未卜先知。”
周承熙猛地站起来。故态复萌,一把揪起对方,鼻尖对鼻尖。眼芒对眼芒,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有本事就藏好你地爪子。别让我瞧见!”
说罢,把上官敏华甩进藤椅里。扔给她一本折子,他自己走回原位,冷冰冰地盯着她的手。
上官敏华打开折子,不出所料,正是被朝野内外诽议的农事新策十条。十策中地禁令如禁狎妓,禁蓄奴等她很熟,因为它们就是任良娣从她书案上拿走的上疏,也是她准备好让人上钩地东西。
但,周承熙的折子上写的农事新策十条,显然经过扩展,他们结合大周实际情况,加入了更多的内容,比如在农令时节,禁止官府或者地主豪绅征用工匠;禁止妓院堵场等场所开设,鼓励所有人都种地,为农民减免赋税;为了更多人去开垦荒地,还出台奖励细则。
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大地主大富豪的利益,比如按地按财缴税;不合理地也有,这新策十条细化到去无聊地规定男子娶妻的数目;最不为人接受的便是私逛青楼者,处腐刑。
虽说重典之下才有威严,但逛妓院就处腐刑,这简直就是在和整个男权社会为敌嘛。
求成过切也不是这样做事的。
上官敏华如何也想不通,这么聪明一个人,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尽管类似这样的错误周承熙犯得越多,于她的计划越有利就是。
“看完了?”
上官敏华点点头,周承熙便问她哪里不好。上官敏华举着薄折,唇角含笑,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这新策十律总体说来,瑕不掩瑜。”周承熙一拍桌子,喝道:“本太子听够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今日来我未带剑,你该明白,最好不要再惹我生气!”
上官敏华抬头看他,故意问道:“真要听实话?”
周承熙冷嗖嗖地瞪了她一眼,她指着折子上最明显的一条错误,问道:“什么叫做纳妾要缴税?”
对方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种女人既不会种粮,又不能报效国家,自然该缴税,官府用那些白米白面白白养活她不成?哼,不会种地的统统要交税!”
上官敏华又气又好笑,讽刺道:“说得真是太有理了。她们不事生产,只会床上功夫取悦男人,生完儿子便可弃之,于国库确实无益。照此理,太子殿下实该向皇帝陛下收税,毕竟三千宫娥地纳妾税可是大周头份税金,收了它,国库十年都不空。”
周承熙脸一变,忽然转过弯来似地震动。上官敏华微微摇头,周承熙把折子抢回去,把纳妾缴税一条涂去,再扔回给她,让她继续挑毛病。
上官敏华似笑非笑,回视道:“有些事,还是要殿下自己想通,旁人多说也无用。”
周承熙当真低头细索,上官敏华半摇着小扇,赏起夜景。月色清迷,院中那株海棠孤伶伶立于冷风中,不见半分秋叶。
“你是要我善待那些无用之人,如妓女赌棍老人?父皇曾训我刻薄寡恩,指的就是这一点?”
周承熙既迷惑又矛盾,在自己的认知与世人地规则之间动摇。
自己竟变成这人的人生导师,真是荒诞得可笑。她有些平谈地提点道:“也没有这般严重,只是提醒你。若要君临天下,不能单靠酷刑治理国家。”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接口接得这般快。哪里是真正明白。上官敏华摇摇头,直接举例教育道:“如偷人妻者。女子浸猪笼,男子处腐刑便有些重”
周承熙像是想到什么难堪地事,他声严力急,怒吼道:“本太子禁狎妓令,竟有人以身试法。我没治他们五马分尸处极刑就属格外开恩!问题不在这里,那些老不死斥我行事有悖祖宗之法,你说说,具体是哪条哪款?”
上官敏华不动声色,任由这个被戴了绿帽子地男人吼出压抑许久的怒火。
“我问你话,你竟敢想别地事,找抽是不是?”三句话不到,又露出残暴嗜杀的本性。
上官敏华放弃说教,冷冰冰地回道:“你自己都说处腐刑是法外施恩。纳妾缴税也不是什么很严重地事,这些足以说明你的新策没有重大失误。为什么这么好的案子会被否决?为什么你一代天骄要被软禁在太子府里任那个样样不如你的二皇子贱踏你的心血?为什么你满腔为大周天着想还是被人全盘否定?你我都清楚问题根结在什么地方!”
“你说得没有错,你和我都很清楚问题地根结在什么地方。”周承熙周身充斥着阴冷的寒气。目望皇宫的方向,低喃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步之差,便身不由己!”
计划如此顺利。顺利得都让上官敏只能干瞪眼。她只好自我开导,幸好这是一个无法用人类文明的智慧语言沟通的野人。
周承熙走后,如意吉祥两人面带笑容,从暗处走出来,跪伏在上官敏华前,提前预祝她大功告成,上官府大仇可报。
吉祥笑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能把太子妃失贞一事算进新策弊端之中。太子竟是丝毫不察,还按小姐心意定了规矩,无端端惹了一身骚,连大师爷也夸小姐之谋青出于蓝!”
上官敏华摇首,道:“你们不懂,他很快就会想明白是中了计。”
两个暗侍纷纷劝她立即撤离。上官敏华又摇头,回道:“大可不必,如今他身处十面埋伏之境,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他舍得这东宫之位!太子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如意吉祥吃惊,猛地回头,真见周承熙满身肃杀,冷冷而笑,抚掌道:“是极,上官良娣真是天姿聪慧,连本王的反应都算在其中!”
上官敏华侧过身,两个针锋相对的年轻人又一次冷冷相对。
如意吉祥摆出防御挡在少女之前,周承熙手一扬,刀风闪过,上官敏华只觉左际垂鬓断裂。两个暗卫倒抽一口气,可见周承熙手上功夫不弱于绝顶高手。周承熙微微而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举起两根手指,中间夹着一片枯叶,瞄准上官敏华的眉心,问道:“你这般聪明,倒是说说,本王接下去该如何做才能去掉所有烦恼?”
上官敏华似无所觉生命之危,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就像两人是在讨论明天晚膳吃什么一样淡然。她回道:“我若是你,便去请中山郡王出山。周承熙双指一勾,半片枯叶插进院墙之中,于无星地夜色中回过头,轻声道:“你这般聪明,样样都想到我肚子里头去,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姓弗格森?我还要留着你好好玩玩呢,我的良娣娘娘!”
说完,猛地大笑,转身就走。
隔日,如意吉祥还有章潮生那边都传来不好的消息:中山郡王地亲兵昨夜子时驻扎于西山之脚。
“小姐,太子城府如此深沉,大师爷意思是请小姐先退,复仇一事再从长计议。”
上官敏华不惊不动,道:“别把他想得太厉害,他最聪明也只是将计就计。转告大师爷,一定要拿下北衙禁军!有它在手,日后太子也不能奈何我等。”
“大师爷也是这个意思。”两人相看一眼,才问道,“大少爷担心南衙这边出问题。”
上官敏华冷冷挥斥:“国师大人自有思量,届时他如何做,非人力所能为,叫大公子少动些歪肠子,还是多想想事成之后,以何营生当家立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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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俱往〗
继软禁之令后,皇帝又盘剥了周承熙来之不易的东宫六卫统领权。
人人议论,大周要换储君。
是时势所迫,亦是有心人的算计,为保太子之位也为保自己性命,周承熙与中山郡王达成逼宫协议。
确信中山郡王所属的军团驻近大都郊区三百里时,章潮生安排了一次会面。他说:“敏华小姐,中山郡王与太子协议,他日事成,中山郡主长女须居甘泉正宫。我等此举是为他人做嫁,不若退。”
上官敏华沉吟,道:“大师爷,你我皆知,此前流言所为何往。即便我有心欲取正宫之位,眼下也保不住,不若先以予之。”
“此话怎讲?”
“大师爷,帝皇君侧容不得猛虎。昔晋山王势头何其猛也,也为圣上施计所破。这中山郡王韬光养晦多年,我辈何必与其硬碰硬。还不如借太子爷之手除之。”
章潮生眸中精光一闪,颔首称是。两人又商量一番,决意将上官诚埋下的暗棋全部取出,把中山郡王的人换进大都内,暗中扶持周承熙谋逆。
二皇子派也不甘寂寞,积极奔走各方,四处收集民意,游说大臣给皇帝上书废周承熙太子位。大都势力暗潮涌动,风云翻滚,这个新年过得极为不凡。
农历十二月初,江惠妃念及上官敏华年幼失怙,在太子府孤伶无人照管,向皇帝讨了旨意叫她进宫陪那些个妃子过年。
上官敏华心中虽奇,也未想过逃跑。她抱了檀琴,便去了宫里。住的还是旧日的延庆宫。偶尔奉旨意去江惠妃那里陪她吃饭,有时会碰到皇帝,这种时候是最难熬的时候。
不是从前那种害怕对方砍掉她脑袋的害怕。而是一种狂烈地愤怒与残酷的冷静在心中交织。她总是难掩心中极端的痛苦,想要拿刀子砍了皇帝。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地一切。也许她不够重视老狐狸和美人娘亲,他们也不是她存世的唯一意义,所以他们离去,她可以伤感,她可以流泪。她还可以保留理智,告诉自己那是历史地轨迹,不是她的人生。
但是,在这个她怎么努力也没有存属感的封建世界,曾经她找到过自己的人生意义。一种积极地热烈地甜蜜地酸涩地情感,压抑而美好,浓烈而不张扬,让她有所期待地度过十个春秋。
但是,皇帝毁掉了它。
那个人。几乎是她不断向前追逐的方向。若说他是她人生唯一地意义,也有三分道理。因为复仇之后,她不知何往。
她的希望那么安静。那么渺小。眼前这个人一手毁掉了她的未来,她如何不恨!
皇帝打量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时常要江惠妃提醒。才会回神。上官敏华不知其意,她尽量低头。不让人瞧见她眼底的真正意图。
二十七那一天,离除夕夜还有三天,周承熙领亲兵发动政变。
那一天,皇宫上空箭如雨飞,杀声震天,色如火焰在燃烧,无辜者的鲜血染红大都的宫墙。宫里侍卫宫人们东奔西跑,不知所以。得知周承熙攻进皇宫消息的那一刻,上官敏华掩不住仰天无声地大笑,她抱琴面向冷月而坐,起手抚曲。她神色肃穆,目中有一种执念,使心性沉静的她生出一股子坚定而又从容不迫地气势来。
如意吉祥不时将外面的形势变化传进来,上官敏华琴声未断,只是面孔越绷越紧,琴声依然轻柔而激越。
“报,小姐,南衙禁军将太子爷拦下了。”
上官敏华点点头,未有定夺;不一会儿,他们又来报,南衙禁军在宣楚和吕明望的两手夹击下,不堪一击,不停倒退,太子爷领军畅行无阻,杀进越阳殿。两人皆言能得国师之助,太子逼宫夺位已成定局。
须臾,又报北衙禁军统领文公公领三千精兵,将太子爷地军队拦在殿前礁石的资料,南衙禁军与北衙禁军正式对垒;两方大混战,在北衙禁军优势兵力的推进打击下,周承熙大军在南北两支禁军前后夹击中奋力突围。
“文公公?禁军第一高手,能挡千军万马!”如意吉祥两人纷纷咂舌,两人均未曾想到,皇帝最秘密地亲卫队,由大内总管文公公统领。北衙禁军名声在外,与南衙行伍出身地亲卫不同,其内每一人皆武艺高强,能以一挡百。
在同样未得地方军队支持的时候,皇帝只要手握这支队伍,就能立于不败之地风云之天下会。
“还好,咱们有小春师傅。那一手春风抚柳剑,可令天下高手俯首听命。”
“那是,小春师傅出马,所向披靡!”
“还是小姐有法子能说动小春师傅在最后关头相助。听得两人在那儿一唱一和,上官敏华嗤笑,道:“说动?不过条件交换罢。”
如意吉祥神情皆变,道:“小春师傅地许诺?小姐,你怎地如何浪费!你完全可以和小春师傅要求那甘泉宫之位,小春师傅绝对做得到!”
上官敏华转过眼珠,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哦,并没有多少可惜。
“小姐,今夜你谈的是何曲目?”
恰在此时,大相国寺外的钟声敲响。
当!
丧钟已鸣。
上官敏华缓缓闭上眼,对着远处的孤月,道:“凤求凰。”
“您说什么,小姐?”如意吉祥奇怪,即使他们不晓音律,也知如此关头,弹奏凤求凰是何等地不合时宜。
上官敏华回过头,很郑重地告诉他们,她弹的确确实实是凤求凰。
三人在延庆宫里说笑,宛若指点江山。
天蒙蒙亮,鲜血浸染的皇宫散发着强烈而浓郁的血腥之气,四处暗色的涂抹与飞溅,承载着权势下的无谓牺牲。
上官敏华推开宫门,墙外假山旁,秦关月朗眉星目,向她伸出手。
第099章〖血印〗
这个时节,寒雪点点,皇宫内外早已消了柔软的气息,连宫墙都透着一股子坚硬如刀锋的冷意。
秦关月牵着上官敏华的手,缓缓走在古朴的宫道上。他说要给她讲一个曾经的故事,这座皇宫主人背后的故事。
当正德帝还不是正德帝的时候,他和司空高、秦关月同拜一个师傅,年少的时候还一起闯荡过所谓的江湖,三人兴趣相投,品味相近,以至于后来他们同时都喜欢上那个叫雪儿的女子。
那个女子选择了大周的储君,秦关月和司空高黯然退出。当他们都以为有情人将终成眷属时,先帝驾崩,以白太妃为首的氏族,将正德帝拥上皇位,他们强烈反对出身寒室的雪儿入主东宫,皇帝做出妥协,封其为华妃,赐居耀华宫。同年,南梁大肆进犯国土,皇帝、秦关月和司空高三人协手将南梁逼退,初显三位青年才俊的过人天智以及君臣一心的团结凝聚力。
然而,后宫椒房专宠的那位女子最终死于嫔妃争斗之中,死时还有七个月的身孕。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上官敏华问道:“夫子当日曾说不救甘氏门人,是因为华妃之故?两人来到皇朝台省处,他们踏上皇朝台省处,登台远望,整个都城都笼罩在深冬的寒气之中。
秦关月用眼神告诉她,确实如此。她又问及:“这,还与爹爹有关?”
秦关月神色清雅,他已淡漠了少时深沉无望的爱恋,只余岁月沉淀后的淡淡风华。他回道:“当今圣上曾向信之兄求助。希望得到上官氏的支持,扶助雪儿为后,并保其在宫中性命。不过。你父拒绝了。”
上官敏华失声而笑,道:“所以。皇帝便将华妃的死归于上官家?”
秦关月点点头,道:“陛下受此创,性情大变。他忘却曾经地抱负,一心一意执着于为华妃复仇。太妃白氏蛮横地阻止后位人选;皇后甘氏更是昔日谋害华妃的黑手;上官氏则在陛下最需要的时候,选择放弃。。。这些人既与大周权势息息相关。又是陛下地仇人,必当除去。”
“夫子,您何必与敏华说这些,敏华不懂的。”上官敏华地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怕极了秦关月后面要说的话。
秦关月执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执着,透露出头角峥嵘的星光来。他转头说道:“元殊(上官敏华字)自当明白,大周要的是基于开拓进取地君主,而非目光短视心胸狭窄的复仇者。”
上官敏华手欲缩。秦关月紧紧拽住,眼睛锁住她,丝毫不放松。逼视道:“玉山要元殊助延庆稳坐帝位,玉山要元殊助他横扫四野。玉山要元殊助他为万世明君!”
少女素着脸。神色有些畏惧又有些讽刺,混合着柔弱与坚强的矛盾气质。她想张口说她做不到。但秦关月岂容她退却,他说她当日曾起誓不教人主宰她的命运----“夫子心中所想即敏华所想。”
“即使前途多舛?”
她曾说:“凤凰涅,浴火方能重生。”
回想来,当日上官敏华霸气无限,如今隐忍暗伤,早已失却那日锋芒。
秦关月问她原因,上官敏华抬起眼,不知怎地就想起二十年前落霞山一战,皇帝秦关月和司空高等三人是何等意气风发,岁月悠悠,往事变迁,如今只留秦关月一人还在坚持昔日统一中原的梦想。
她又想起那个“不许人间到白头”的西南名将司空高,那个承载她情深几许的人,这让她的心特别地柔软,脆弱得无法抵挡秦关月尖锐地诘问。
她撇过头,轻轻回道:“敏华仍弱女子,无甚远大抱负,夫子还是另择盟友罢。”
秦关月淡笑,眼中透出寒意,道:“元殊可问过自己可愿为丧家之犬叫中山郡王千里追杀?元殊可愿做人鱼肉,任他人宰割?元殊可愿身后任由他人污蔑名声渎没家族名声?”上官敏华无语,秦关月倒是把她的性子拿捏得有七八分准确,她确实不容许自己做一个失败者。
秦关月又放软了声音,诱哄道:“元殊若是心底有思慕地人,除却名份,你与心上人可朝夕相处,为师以命担保延庆绝不会为难于你。”
上官敏华怔忡地回望,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秦关月逼得急了,她陪以苦笑,低喃一声:“他已经死了。”
秦关月大愣,任他何等聪明,也想不出上官敏华肋周承熙谋逆的真正起因在于何处。
“为师以为元殊慕恋的是青山。”他轻咳了两声,转过眼,轻轻念道,“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上官敏华双唇微动,没有搭腔。秦关月只得问,要如何她才愿甘心留于此处?她摇头不知,秦关月叹息,指着远处地兵马旗帜道,即使她不愿,中山郡王也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似是心有所觉,上官敏华猛地回过头,烟灰地台城下,周承熙戴红翎铁盔头,满身血污,冲着她笑得欢,那种笑真是让人从骨子里阴冷起来。
“国师,朕来接皇后!”
几个箭步冲上来,周承熙便将上官敏华生拉硬拽拖下台阶,抹一把脸,掩出狠狠狞笑,他道:“皇后陪朕去接受众军官朝觐罢!”
“过河拆桥,中山郡王不会饶了你!”上官敏华冷冷地啜道。
周承熙大笑,摸了一把她地脸蛋,调笑道:“皇后是在担心朕么?一个老不死,何足为惧!还不若皇后略施小计令朕焦头烂额哩。”
踩过无数人的尸骨与血渍,两人双双来到朝阳殿前,受到东宫六卫及北衙禁军吼叫拥呼。日头爬上殿中央,中山郡王领着原太子妃周清歌匆匆赶来,见此景勃然大怒,指着他女儿隆起地大肚皮,骂周承熙为无道德君,抛弃发妻与腹中子,不配为帝。
他身后的地方军队以矛杆端点地,营造出新一轮逼宫之势。
周承熙邪邪一笑,将手里紧紧抱住的女子扔于侍卫,确定吕明望不会弄丢人,才转身冲着他的老丈人呲牙咧嘴,道:“放箭!”
一支黑色的骑军忽地从四面八方涌入,包围住中山郡王的征讨军。随领先之人射箭,黑骑军持铁弓弩,短小的铁箭重重刺入血肉之躯,圈中人皆中数十箭而死。此时,中山郡王才知大势所去,他所助养的是头没心没肺的连亲爹都能下手的狠狼。
“太子殿下,清儿腹中是你骨肉,望善待之,老夫愿自刎以谢天下!”
周承熙神情顿然扭曲,从黑骑军手中夺过一把铁弩,瞄准周清歌方向便是十珠连射。周清歌高声尖叫,中山郡王和余下几名亲卫以身相护救之。周承熙扔掉一把,重又夺来新的,再次十连射。这时,场中只余身中五箭还未死透的周清歌,她望着无情的男子踏着她父亲她兄弟的鲜血向她走去,眼中只有噬人的骇人凶光,他要杀死她,杀死她腹中已成形的孩子。
她忽地叫起来,向人求救:“敏华妹妹,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
“敏华小姐,绝对不能救!”
上官敏华猛地抬起头,那支黑骑军的领队竟然是柳子厚。只听他朗声劝她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出这样决绝话的人,是柳子厚又不是柳子厚,让她熟悉而又陌生。
她心念一动,轻声说道:“母罪不及子云傲九天,又是殿下骨肉。”
周承熙不待她把话说完,一脚踩上孕妇高隆的肚皮,用力踩下去,痛得周清歌惨叫入云霄,身下也是鲜血横溢。上官敏华见此惨状,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是秦关月选择辅助的帝君继承人,如此残暴不仁,为的是哪般!
她的耳中飘飘忽忽地听到他说:“这人今日不死,他日便要十万儿郎为其送命!朕的皇后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七界传说后传!”
上官敏华很清楚周承熙杀死周清歌,为的是彻底断绝日后有人打先帝之子旗帜谋反的根,但是,他要杀便杀,为何要如此虐待一个孕妇?!
现代社会,母罪不及子,孕妇不行死刑,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周承熙这恶人最后那一击,给上官敏华的冲击可想而知,她竟给生生震得晕死过去!
秦关月,这就是你拦下我要保的皇帝。
第100章〖未央〗
上官敏华醒来时,殿内很静,也很冷,那股冷意是从心底生起的,让人无从取暖。姜柔
章潮生兄弟在床边一坐一立,等她睁开眼,章潮生笑逐颜开,向她恭喜,不费一兵一力除却对手,独居甘泉宫。上官敏华不语,章潮生又说章春潮除去文公公后,已接管北衙禁军,他留在宫里,也便于照应她。
上官敏华微声道:“小春师傅滞于宫中未必好,还是留大师爷旁才有大作为。”
章潮生皱起眉,忽又展颜,笑道:“敏华小姐毕竟还是年幼,不知个中干系。这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夺人命于朝夕之间,尤以储君为最。”
储君?略一思索,才想到对方说的是周承熙继位后的孩子。章潮生想得深又想得远,上官敏华本来觉得复仇之后,心头空荡荡的,不知这日子该如何下去。此刻受章潮生提示,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皮。
她想,如果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孤寂乏味的后宫或许还堪忍受。
章潮生在旁絮叨,告知占据凤位最要紧的事便是子嗣,历代多少皇后因无子而失势都是深刻的教训。他的语气中无不透露出刻骨的冷意,对上官敏华和章春潮两人切切嘱咐,道:“日后继承大统的嫡长子必是出自上官家的血脉!”
章春潮心领神会,上官敏华瞟了两人一眼,复又闭上眼,她的心力从尔虞我诈的皇位斗争中转到怀胎一事上。如何避开宫中耳目偷种怀上孕,是一门很高深的功夫。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接下去便是收拾政变后的残局。周承熙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出现在她眼前,带着柳子厚和他地黑骑军在宫外大肆迫杀反抗者,多以二皇子派人马为数。
到来年的二月。青色瓦楞上还结着粗大的冰柱,大周第五代君主周承熙踩着兄弟手足地尸骨。荣登大宝,号庆德;立后时,民间虽有风言,但在北衙禁军的镇压下,再无人有疑意。周承熙在三月底与上官敏华完成大婚。
大婚前,众官员说要节约开支,便把延庆宫修葺一番,权充皇后地寝宫。周承熙没有反对,于是,上官敏华婚后赐居延庆宫。章春潮闻信后,阴冷冷地发笑,当夜便找了些人在甘泉宫附近堆起柴火酒油之类的东西,说上官家后人不配住得。那这历代皇后象征的宫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上官敏华拦下,道:“小春师傅,你的才能可不是用在这上头。”
章春潮语带讽意。道:“像你这般忍气吞声地活着,还不若我一剑杀了你。省得老头子从坟头爬出来戳我骨头!”
“等着吧。他们自然会来求着我搬入甘泉宫!”
接连两桩喜事也未褪去皇宫上空地血色阴影,呼吸间。似乎还能嗅到那厚重的铁锈味,宫里头的侍从,朝堂上的官员,大都住的平民往来不敢高声语,皆惧以铁血残酷之势夺得皇权的新帝。
冷冷清清的皇宫里,宛若死寂的黑白图画,能给它涂沫上鲜活颜色的只有秦关月。
这位堪称“忍辱负重”之最地帝国国师,和他选中的帝君有共同的野心,用铸币司里藏着地精兵铁甲去征服周围的国家,统一中原,建起盖世功业。
要打战,粮草先行。
为扭转大周少粮地局面,君臣二人在朝中风风火火地推行新政,期望从根本上解决大周窘境。
然而,在新帝残暴地阴影下,仍然遭遇意料之外的阴奉阳违,进效缓慢仍至于倒退;甚至,在晋河下游州府,常有义军举旗反对弑父杀兄地无德之人周承熙得继大宝。虽然很快就被官府镇压下去,这也反应了民心并没有屈服在暴力之下。
国师和他的学生任复秋等革新派很挫败,新帝非常愤怒,顽固不化的老臣们接二连三地被推到午门,朝堂上愈发萧索。人们知道必须阻止新帝无节制地杀人,但是,正德帝后,没有人拦得住再无所顾忌的新帝。
秦关月拢着袖到延庆宫听曲,上官敏华很客气地请秦关月喝茶,琴声曼曼,也听不出抚琴者的心声。秦关月捧着一杯新茶,苦笑道:“元殊与为师生份了。”
上官敏华很平淡地笑了笑,回道:“这是雨后的新茶,国师大人,请。”
自朝阳殿外演变出的惨事后,两人便不再对话。上官敏华心中搁着一根刺,轻轻一拨动便是阴云笼罩,怒气腾飞;秦关月不再护她之因,也好猜测。他算不出她心中事,为防意外发生,便由着那些人将她禁锢于延庆宫。
秦关月叹了一口气,放下微凉的茶碗,斟酌再三,才说他今日有事要拜托她。他请她去劝周承熙,少发些怒。也就是新帝周承熙杀大臣杀得兴起,停也停不下来。秦关月又叹息一声,说他也不怕新帝杀大臣,那些只会推搡扯皮的大臣于新政百害而无一利。
人可以杀,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同时,秦关月也担心他一心辅佐的新帝从此后会养成难以改变的毛病,杀戮绝不是治国之策。
上官敏华只是笑,并不搭腔。
秦关月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告别。隔了一天,大内总管来请示晚上安排何人侍寝。上官敏华冷眼一递,说随意。这总管战战兢兢地回道,昨夜那个美人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已经去了。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哪个也不愿去侍寝。
上官敏华还未发话,宫外跑进一大群莺莺燕燕,向她哭诉逝者死状的惨状以及皇帝的怒火非她们所能承受,恳求皇后娘娘解救众人之苦。
如意吉祥在旁嗤笑,这个时候想起他们的主子是大周的皇后了,平时怎么不见她们按制来请安!两人均劝上官敏华不要心软,去去那些人的威风。他们指的是近来最受宠的江氏和任氏,厚重的妆相也掩不住两人凄婉的面容,那袍子拉得高了,还能见到青黑发紫的淤痕,真正是畏惧狠虐的周承熙到了闻名即颤抖的地步。
上官敏华拿扇子掩口轻轻咳嗽,挥手把这群女人挥退,她还是照常抚琴赏景,不为他人所动。再过一天,几个年轻官员在御花园请见幽禁中的皇后。上官敏华一见,除却江一流、任复秋和洛生,其他的都能与她扯上那么一点子关系。
他们借幼时同窗之名与她攀亲带故,旁敲侧击问她要他们付出何等的报酬才愿去安抚新帝暴躁的脾气。
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御花园里的百花看起来分外娇艳迷人。上官敏华随意折下一枝花,微笑道:“我仍罪臣之女,今列后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饱受非议;我也不求它,苟且偷生已是佛祖保佑,岂敢妄言。”
话说得如此直白,这些人心里明明白白的。
当天,奏请当朝上官皇后搬回甘泉宫的折子堆砌于新帝案头,周承熙眉头皱得直打结,翌日上朝前还是批了准的朱批。
三天后,以国师为首的文武百官,请旨给前礼部尚书上官城翻案。
周承熙当场就怒了,怒气冲冲地来到延庆宫,想要治上官敏华的罪---勾结重臣,干涉朝政。他骂她居心叵测,用意险恶,今日若不杀了她,他将难安于塌。
上官敏华冷笑,回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半点情面不留,怒骂道:“我勾结朝臣,谋你什么?真是说话不经大脑,可笑之极!也是,像你这样除了砍人脑袋你脑子里还能想到什么?”
“为官者不办事,难道不该杀吗?”周承熙吼得比她还大声,他一心为民考虑,努力向他理想中的国家奔去,可是,现实总是让他出奇地愤怒。
“你以为你是谁?官员犯事自然有律法管,若下面官员人人都像你这般行事,只凭一己之喜怒,你还想推行新政,还想建立军事化强国,征服他国,做你的春秋大头梦!”
上官敏华这一刻已然忘却站在她面前的是可以随意取人性命的封建皇帝,她骂得畅快淋漓,周承熙拳头捏得死紧死紧,听到最后,他忍不下去时,一拳挥出,擦过上官敏华的颊骨,背骨深深陷于木墙之内。
“说完了?”
上官敏华愣愣地点点头,周承熙很满意他还有拳头能让人闭嘴,他挑眉扫了自己的皇后两眼,纠结于他眉头的阴郁与狠意如春风抚过寒冬的冰,瞬间消散。
“擢国师秦关月亲掌大理寺,重审当日上官城私通南梁一案独活寄生合剂。”
直至周承熙离去,望着那个破碎的木墙,上官敏华还是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对那个家伙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噩梦,XX的,非把周承熙往死里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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